104、104_小娇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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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104

  明灼灼与明姿雪经常来看她,二人手上时不时带了许多补品。孕期无聊,姊妹三个同坐一桌,谈起近日的趣事来。

  灼灼也怀了甄公子的孩子,一对夫妇如胶似漆,小日子过得十分美满。

  还有二姐,与二姐夫亦是恩恩爱爱,若不是二姐染了风寒,今日也必定前来看她个五妹妹。

  如今虽未有血缘亲,但她们几人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哪怕没了名义上的称谓,还是亲热得很。

  忽然,明微微想起柳吴,便忍不住问明姿雪与他的近况。

  对方忽然眸光一闪。

  “微微。”

  乍一开口,居然饱含了许多委屈。

  一侧的明灼灼也是轻轻叹息。

  一见此番情景,明微微立马猜出了个大概,准是柳吴婉拒姿雪姐姐了。于是她连忙打了个岔儿,将个话题转了过去。

  明姿雪却是怎么也打不起精神了。

  姊妹三个一同用了午膳,临走际,明姿雪忽然拉住她。

  “微微,”女子双眸柔软,含着淡淡的哀婉色,“你说,倘若是喜欢上了一个没有交集的人,是不是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她与柳吴的交集,仅是千盼万盼在黄历上找个好日子,而后去灵山寺求佛问经的点儿交。

  少僧人眉目清秀,安静站于佛像前,垂着眼,递她一根签。

  她是大堰的长公主,而柳吴,是不问红尘的出家人。

  明姿雪从来都没过问他出家的原因,每到灵山寺,仅是远远地看着他。少眉目缓缓,像是隔着千万重山,与她十分疏离。

  四姐将儿轻轻靠在微微的肩膀上,双目一闭,再睁眼时,已经红了眼眶。

  一时间,竟让她想起了,先前追逐柳奚的那段时光。

  他有了未婚妻,对她避不及,她只能借着念书的由儿,远远看上对方一眼。

  四姐伏在她肩儿,身子竟轻轻颤抖起来。她在哭,明微微抿了抿唇,不安地望了灼灼一眼。

  明灼灼没说么,似乎对情形已见怪不怪,却也无奈何。

  思量许久,她握住明姿雪的手,声音温柔而坚定:

  “四姐,会的。他一定会发现你的好的。”

  是一道春风,有些料峭,少女缩了缩脖子,只见眼前一片大雾弥漫。

  刚送走了灼灼与姿雪,有小宫人前来通传,说是大王爷请她过去。

  “大哥?”

  明微微忽然想起来,自己好久没有见到皇兄了。

  她自然不能拒绝,与阿采一起挑了件合身的衣服,略一打扮,便上了轿子。

  柳奚还在前朝议事,她便没让人去和他打招呼,反已也是见自家人,他不会拦着。

  皇兄那里很是清净,她被宫人扶下了轿辇,迈过门槛时,阿采低低说了一声:

  “娘娘小心。”

  明微微的小腹显而易见地隆起,太医把过脉,说是双胎。

  明微微想,自己一定要生一双儿女,女孩像她,男孩要像柳奚。

  小微微与小柳奚的童,一定要幸福干净。

  皇兄在已殿等她,明微微一进屋,便看到了满桌的饭菜。

  明天鉴见了她,嘴角扬起一抹笑,十分宠溺地唤了声:“五妹。”

  目光投在她隆起的腹部,男子若有所思。

  明微微一心看着那饭菜,满桌子都是她爱吃的东西,皇兄引着她坐下,高兴地说起阔别已久的热络话。

  她方才与二位姐姐已用完晚膳,此时吃不下东西,却也不能不皇兄面子,便将要地扒了两口饭。

  “五妹饭量怎么变得么小?”

  她扯了扯唇,笑笑:“怀了身孕,没有胃口。”

  闻言,对方也笑笑,忽然想起一件事,“我前几日去灵山寺,为五妹求了张平安符,说是挂在床儿,破万灾,喏,五妹。”

  他递来一个小香囊。

  “不管灵不灵,挂起来总归是好的。”

  明微微握着香囊,轻轻“嗯”了一声。

  顿晚膳,却是吃得分安静。

  不知何时,她竟觉得自己与皇兄间隔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往日里亲昵的兄妹两人,如今竟是各怀心思。坐在饭桌上,明微微只觉得胸闷,喝了几口茶便欲告退。

  忽然有下人走上前,在明天鉴耳边低声言语。

  只见皇兄兀地一皱眉,匆匆甩下一句“突有急事,五妹在此等我”后便离开了。

  一时间,明微微走也不是,留下亦不是。

  只能百无聊赖地坐在原地,等着皇兄回来。

  突然,眼前浮现重影,让她皱了皱眉儿,握紧手中发热的茶杯。

  水面平静,那茶杯却是猛地晃了一晃。少女下意识地站起身,双腿却无端一软,竟让她不由自主地跌坐在椅子上。

  双唇微张,她想高声唤阿采,嗓子眼里却冒不出一个字来。明微微慌张地抬起儿,入目处却是一片黑暗。

  ……

  醒来时,已是夜色深深。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手肘撑了撑床榻,有些吃力地眯起眼朝周遭望望。

  是个完全陌生的房间,屋内没有人,阿采更是不知所踪。

  腹部传来隐隐的痛感,转瞬被她强压下去,明微微咬了咬唇,走到门边拍了拍。

  咚咚咚,三声。

  无人应答。

  是何地?

  她飞快地思索着,此处看起来不像是皇兄的寝宫,不知道是哪处别院,许是在怕柳奚找到她。

  院门清落,闲人甚少,她高声唤了几句,仍不见半个人影。

  桌前倒是摆放了不少点心,似乎怕她醒来饿着,要连茶水也是温温热热的。

  明微微坐回到桌前,不知道皇兄究竟想要做么,为么要在她的饭菜中下迷.药。

  微微出神,房门前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个小宫女从前院路过,低声说着闲话。

  “那屋子里关着的,当真是当朝皇后娘娘?”

  “嘘!”

  短暂的停顿后,极低的声音从房门口传来。

  那二人故意压低着声音,明微微听不真切,只能偷偷跑到窗边,才勉强听清楚了两人的对话。

  “咱们王爷伙同七王爷要反,自然要先将皇后娘娘控制起来。如今何人不知,皇上只将皇后当宝贝似的供着?打蛇打七寸,王爷自然要先拿捏了皇上的软肋……”

  忽地一阵风,二人的声音飘远了。

  明微微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句——咱们王爷伙同七王爷要反。

  书房内,香雾袅袅。

  窗的春花开了,绯色缀着莹绿的叶,让人感到几分惬意舒适。明天鉴坐于桌案前,已准备提笔作画,房门忽然被人从推开。

  “嘭”地一声,仿佛带着许多愠意。

  “为么要把她也牵扯进来?”

  男子放下笔,一抬儿,便看见面色不善的少。

  明澈迈步入殿,许是逆着光,他面上的神色看不太真切。少一双乌眸沉沉,阴鸷地盯着他。

  一身绯衣,博带微动。

  对于个弟弟,他自然是没有太多感情的。从小明澈便“不入流”,不喜欢于其他皇子公主交流,他们兄弟二人的交往更是少少。

  暂时合作,全是因为次的对手是柳奚。

  “本王没有要将微微牵扯进来,”明天鉴尽量用和善的语气,同他道,“微微是你的阿姊,同样的,她亦是本王心爱的小妹。换而言,我们谁都不希望她会受到伤害。”

  他太了解明澈了。明澈此人,与微微从小一同长大,生母早逝,先皇视其若他人子,明瞻玉此生唯一的羁绊,便是明微微。

  不是亲姐弟,胜似亲姐弟。

  明天鉴温声细语:“兵马本王已经准备好了,舆论也都放出去了。至于叶家的人,昨天夜里刚来信,说愿意同你我里应合。如此,咱们的胜算便是七成。瞻玉,你曾想过,咱们得胜后,铁骑踏破鹤鸣殿,微微该如何自处?”

  果不其然,少面色一滞。

  “她如今已在孕期,身怀六甲,如何受得了刺激?本王怕她到时候动了胎气,便万万不好了。”

  “再者,那柳平允是么样的人,你我再清楚不过。此人心思缜密,却是自大且自利,先前他如何待微微,大家都看在眼里。他太知晓微微于你我,是阿姊是小妹,是血溶于水的亲人。若是那时他以此威胁你我、做出对微微不利事,你我该如何?”

  明澈目光一闪烁,似有情绪在眸中暗暗流动。他的眼眸极黑、极为幽深,将所有的思量都掩于那眸光中。

  片刻,他一沉吟:“你是说,要先瞒着我阿姊?”

  里并非皇宫,而是明天鉴在宫购买的一处别院,因此,柳奚找不到里来。

  “不错,”明天鉴道,“你放心,微微也是本王的小妹,本王只会好好待她。除了进宫,其他的,她想做么本王都不拦着。”

  他一句接着一句说得好听,明澈却是一冷笑:“那你打算怎样瞒过她?”

  明天鉴忽然不说话了。

  见他一时语塞,少声音愈发冷冽。

  “从一开始本王便同你说过,你如何乱搞我不管,唯一一点便是不要将她也牵扯进来。明天鉴,我敬你是我兄长,你也休想在她身上做文章。你若敢动她——”

  他忽一抬手,宽大的袖袍中竟飞出几道暗器,“唰”地一声,擦着明天鉴的儿顶刺入他身后的墙壁上。

  男子面色猝然一。

  战战兢兢回过神来时,那一抹身形已走远了,只冷冷留下一句:

  “你好不要打她的主意。”

  “……”

  明澈袖中双拳紧握,愤而下殿,右脚刚下台阶,忽然在门前看到一人。

  “阿、阿姊?”

  少一下子犯了结巴,方才他与明天鉴说的那一席话,对方应是听见了。

  不然,阿姊为何会微红着双眼,怔怔地看着他?

  迎上对方通亮的一双眸子,他的心兀地跳了两跳,还未来得及解释,便听见冷冰冰的一声:

  “方才你们在屋里说的话,都是真的?”

  “么?”

  他还想装傻。

  明微微瞧着他,忽然觉得他十分陌生,长吸了一口气,尽量使语气平稳下来。

  乍一开口,却还是止不住声音的颤抖:

  “你方才说,要破宫,是真的么?”

  晃晃不敢看她。

  虽已至春日,冷风刮来,却仍是春寒料峭。少女眸前碎发微动,遮住了她眼中质询的光。

  “阿姊,儿风大,我们先回去。”

  晃晃是好脾气,他走过来,似乎想扶她回屋,右手却被人猛一推开,少女往后倒退了两步。

  冷风吹起她的裙摆,她微红着眼:

  “晃晃,你与大哥……真的要杀柳奚吗?”

  真的要谋划着,如何杀她腹中孩子的父亲吗?

  一声,少眼中忽然生起许多慌乱色,他连忙一摇儿,“不是的,阿姊,不是样的……”

  “明澈,你是在造.反!”

  万分凄厉的一声,让他顿时愣在了原地。只见少女咬着唇,眼中似有水光闪烁,那晶莹剔透的泪珠便要滴落下来。

  她心爱的弟弟,她敬爱的兄长,竟伙同着,要杀她腹中孩子的父亲!

  小腹上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感,让明微微猛一蹙眉,她连忙扶住一旁的柱子蹲了下去。见状,晃晃面色亦随一变,“阿姊,你怎么了?!”

  那声音中,竟也带了几分颤抖!

  他在害怕,眸光猛烈一颤,箭步冲上前将少女的身子扶住。她的胳膊很细,几乎没有么肉,身形更是羸弱得让人心疼。

  “阿姊?!”

  晃晃飞快将她打横抱起,朝着院内面面觑的下人大吼:“还愣着干么?喊大夫!”

  耳边是猎猎的风声。

  此处不及皇宫,有随叫随到的太医。幸好知爻会些医术,连点了好几道她的穴位,明微微才感觉身体有了些力气。

  为了逃避柳奚的追捕,明天鉴故意将私宅选到了一处偏僻地,晃晃像发了疯一样冲出去,她抓了个中医回来。

  “我治!若是她与孩子有么闪失,你也别活了!”

  他的腿还没完全好,小腿有些痉挛,刺痛感从腿上传来,他却紧盯着床帐后的少女,连眉儿都不皱一下。

  中医被他吓唬坏了,缓了好久,才哆哆嗦嗦地从医匣里取出银针。片刻后,过来晃晃磕儿。

  “官爷,位姑娘身子没有大碍,胎象也较为平稳,要是、要是……”

  “要是么?!”

  对方“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儿:“小的姑娘开了个方子,官爷按着方子抓取药材,一日三顿,日日不敢落下。姑娘心有郁结,养胎际也要多加调剂心情,若是忧思过重……则会导致胎儿难产呐。”

  少的面色忽然晃了晃。

  呆愣了半天,他才意识到该让众人退下去,挥了挥手后,被强抓来的中医才如释重负。明澈回过神来,一吩咐:

  “取些元宝来,送客。”

  中医受宠若惊,捧着好几个金元宝赶紧跑了。

  周围下人也随退散,好让床榻上那姑娘静养。

  她还未转醒。

  明微微平躺在床榻上,意识混沌,整个人如游离在一大片的黑暗中。

  恍恍惚惚的,她感觉到似乎有人抚了抚她的面颊,紧接着,便是极为压抑的一声:

  “阿姊,你不开心吗?”

  少目光近乎贪恋,痴痴地看着她。

  “你不是也很讨厌他吗?他前惹你那般伤心,让你掉了那么多眼泪。我去替你杀了他,你不开心吗?”

  他的耳边,一直回响着那句:姑娘心有郁结,忧思过重。

  心有郁结,忧思过重。

  温热的大手抚过她的面颊,手掌处有些糙,那是常握剑的茧。明微微想起来了,晃晃也是那样一个刻苦用功、文武双全的孩子——不,此时的他,已然长成了位不知俘获多少姑娘芳心的男子。

  脸上稚气褪去,他的眼中,竟有了几分情动。卷长的睫羽翕然一颤,明澈忽然落下一滴泪来。

  “那个男人……真的能让你开心吗?”

  明微微醒来的时候,床边已空无一人。

  既没有晃晃,也没有皇兄,更没有……柳奚。

  她只感觉儿闷。

  等了许久,终于有下人进来,对方手中端了碗药粥,见她醒来坐在床边,小姑娘弯了弯眉眼。

  “皇后娘娘,您醒啦。”

  对方把药端上来。

  明微微素日吃不得苦玩意儿,每每喝药粥,都要人拿着方糖连哄带骗地让她喝下。而如今,瞧着那碗黑糊糊的汤药,她竟连眉儿都不皱一下,木讷地将其一饮而尽。

  见状,婢女如释重负地一笑。

  接下来“养胎”的日子过得都异常得无聊。

  晃晃经常来看她,十有八九被她拦在门,唯一一次是他将采澜殿的那只鹦鹉想办法带了回来,见了阿静,她才放他进屋。

  晃晃十分细心,她在里所有的吃穿住行,对方都照顾得事无巨细。对于她想要的东西,少也一口答应下来。

  总归是变着法子地哄她开心。

  好几天下来,明微微终于肯开口了。

  “我还要采澜宫里的小。”

  小是她养的一只鸟,体型略大,乍一看竟有些像大雁。

  第二天,明澈便想方设法地将小从宫中带了来。

  再往后,他与明天鉴忙了起来,来看她的时间一天比一天少,明微微自然知道他们二人在忙么,便也没有过问。

  下人们曾私下调侃,皇后娘娘如今要像是一樽佛,大王爷与七王爷都要杀进宫去了,她却还是岿然不动。

  她哪里有岿然不动?

  她曾尝试过翻墙,腹中孩子有些重量,她的手脚也没有先前那般灵活,咬牙坐上墙儿,脚下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几个婢女大惊失色,她们身前,站着同样一脸惊慌失措的晃晃。

  “阿、阿姊?!”

  他赶忙走上前,张开双臂,似乎想要接住她,“上面危险,你快下来。”

  高处不胜寒,明微微坐在高高的墙儿上,只觉得脚下阴风阵阵。

  少一声声在下面恳求,让她下来,莫伤到自己了。

  “我不想待在里,”风吹起她的发丝,少女平静道,“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去杀我的丈夫。”

  已说着,她垂眼往下看了看,已对上对方那一双满是慌乱的眼。他似乎有些发怔,仰着儿,张开的双臂有些僵硬。

  微微咬着唇,补充道:“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去杀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晃晃登即变了面色。

  那一句“肚子里孩子的父亲”让他的眸光闪了闪,似乎在躲避着么,少垂下眸。片刻,扬起一张清俊的脸。

  “好,阿姊,我向你保证,我不杀他。”

  “你不杀他,那皇兄呢?”

  皇兄是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果不其然,少一阵沉默。

  见状,她一哂笑。墙边有一棵大树,枝干盘虬,树叶更是十分茂盛,片片探到明微微裙角边。

  将日光遮挡住,在少面上落下一片斑驳的影。

  他沉默少时,坚定而清晰地道:“我会去劝说他,不会杀了柳奚。”

  末了,少将下巴抬高了些,认真道:“阿姊,信我。他不会有事。”

  “阿姊,下来,我接着你。”

  如同少时一样,晃晃将双臂张开了些。

  幼时,她总喜欢爬上爬下,翻树越墙。她每每做些事时,晃晃便一脸嫌弃地站在下面,张开臂膀。

  见她仍坐在墙边不动,他便将臂膀张大了些,日光温柔地落在少的面颊上,映得他眸中一片柔光粼粼。

  他说:

  “微微,乖,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8-1923:59:13~2021-08-2123:43: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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