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C112-尾声_再见拉斯维加斯[美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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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C112-尾声

  照片从书页夹缝里滑落,掉到了一尘不染的地板上。

  喻子翔正要去捡,刘达航先一步捡了起来。

  “噢,这张照片,我拍的!”刘达航拿着照片兴奋又感慨地说,“真他妈不敢相信……”他嘴巴快,一时忘了朋老师和王老师就在旁边,他立马憨笑着扭头道了个歉,“不好意思,叔叔阿姨。”

  朋老师和王老师都微微笑着摇头。他们这些年跟这个绰号叫牛大王的小子已经很熟很熟了。朋老师一年至少跟刘达航喝一次白酒。刘达航是朋羊的朋友、哥们、合作伙伴。

  “这是阿咩十九岁的时候我给她拍的。我刚才是想说真不敢相信我跟她认识快十年了。”刘达航继续感慨着。“明年是第十年。”

  喻子翔缓缓拿过刘达航手中的照片,刘达航连忙松了手。

  照片上的女孩儿反扣着一顶红色的棒球帽,靠在一家中国麦当劳店的门口。她的眼睛很漂亮很吸引人,眼神有点讥诮。嘲讽自己,嘲讽全世界,fuckmyselfandfuckthewholefuckingworld.照片上,她的腿长长的,明明她不算很高。头发也长长的,乌黑乌黑。

  “阿咩真的很喜欢这张照片的,我还问她为什么打印了出来,她说手机里的照片她删了。我就搞不太明白,她那么喜欢,为什么要删。我们回北京的飞机上,她一直在看这张照片,还有这本书。”刘达航回忆着。

  喻子翔手里的那本书叫《2666》,扉页上有一句话。

  令人厌倦的沙漠里的恐怖绿洲

  朋老师这时点了根烟。王老师嘟囔,“抽什么烟,那两个男孩子都不抽,就你……”

  刘达航接了话,“没事儿没事儿。阿姨,我有时候喝了酒也抽一点。就是,就是不太健康。身体要紧。”

  朋老师仍是吸了一口,嘴里说,“戒,戒。”

  王老师啰嗦了两句,瞟向喻子翔手里的书和照片道:“是小羊那年从英国带回来的,她回来不找工作,要离家玩音乐,跟她爸爸吵架,太匆忙了,就把这书忘家里了。发了几次微信让我给她寄过去。都怪朋凌皓偏不让我寄,说什么她要想要自己回来拿。2023年,是吧?我们去北京,我问小羊要不要把这本书给她带过去,

  她又说不要了。还让我扔了。我是当老师的,怎么可能扔书。后来我们搬到这里,一并打包带过来了。倒是不知道里面有张照片。”

  朋老师从客厅拿了烟灰缸在手里,他弹了弹烟灰,低声道,“我知道。我翻过那本书。”

  是皮埃尔飞去北京的那年夏天。

  喻子翔安静地听着,始终没说话。他翻过那张照片,照片背后有一行字。

  Sept16th2021,Mayfair

  “那重要吗?”朋羊侧头问喻子延。他盯着她的眼睛,她犹豫了下,在“我不记得了”和答案之间选择了:“9月16号。”

  “谢谢,对我来说很重要。”喻子延点了点头。片刻,笑着问,“为什么用《2666》扉页上的那句话?”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看了夏尔-波德莱尔的《恶之花》?”

  “大概率是《2666》。”

  “这是搜索引擎和知识分享泛滥的时代,任何人都可以是专家,当个阅读量广阔的‘文学泰斗’根本不算什么。”

  “所以我基本不读二手信息。难道不是?”

  “是。”

  “你还没回答为什么。”

  “为什么呢?”朋羊拿起一罐啤酒,“你不觉得那句话很妙吗?那是超乎常人的洞察力和逻辑。我那时候在寻找吧,现在也是。你也是。”

  喻子延的嘴角弯了弯,他那罐啤酒喝的特别慢。

  那一天是2021年9月16日。

  三年后,他们在纽约重逢。

  又过了几周,她出现在他公寓门口。

  她说了很多的理性。他说,你说对了一部分。我爱她,是违背理性……

  必然是从违背理性开始的。

  米塞斯大概会嗤之以鼻。哈耶克倒是可能会同意。至于尼采和狄更斯……

  理性可以控制行为。理性难以控制情感,有时候,连行为都无法完全控制。但人也应该对自己的行为有所控制。

  “Onceforall.中文怎么说?”喻子延蓦地问。

  朋羊一愣一笑,衔接自然。

  她看着喻子延,她知道那不是寻常的onceforall。

  她又看向遥远的海与天。

  这里跟地中海很不一样,很不一样。

  我爱它,我需要离它远一点。

  那就远一点吧。

  “刹那永恒。万劫不复。”朋羊呢喃着,声音里有困惑,“但那真的存在吗?”

  “如果你们不

  介意,这本书还有这张照片,我想带走。”喻子翔抬起头跟两位老师说。

  两位老师都愣住了。

  刘达航感觉到了一点尴尬。

  子翔请他帮忙的时候,刘达航是怎么也想不到子翔是想来拜访朋羊的父母的。

  而这件事,刘达航觉得自己做不了主。子翔也没有为难他,他当然不会为难他。子翔的意思是,无论他是想跟朋羊和朋羊的父母先商量再决定个结果告诉他,还是直接拒绝,都没问题,他都理解。

  刘达航思来想去,不得不问偶像一个问题,“为什么呢?子翔,你不是要跟阿咩求婚吧……欧美不都喜欢求婚前先问岳父吗。可是你们又没有和好。”他知道朋羊结束了黄金海岸的演唱会,正在澳洲进行短暂的休整,估计这两天就会飞伦敦准备温布利的收官,结束这个漫长的巡演。

  喻子翔完全没往刘达航说的那上面想。

  他想的是,好几年前,在他车里,她说过一回,或许有一天他会见到她的父母。她是期待的,那个“或许”是尊重他的想法。他当时随便一听,没有对“或许”提出任何异议,他只是模棱两可地答应,“Yeah.”直到他们分手,他都没提过这件事,甚至没想起来过这件事。

  可后来他总想起这件事,总想起。

  有一次,皮埃尔还在他面前提过一回,问他有没有见过她父母。他没作声。皮埃尔说,他一直有点遗憾那年在北京没见到。

  “不是求婚。”喻子翔说。“是我很久以前就应该做的事。”

  “我打电话问问。”刘达航能看出来子翔也还在思索考虑一些事情。“子翔,我说实话,她没有你过得很好。你没有她也一样,对吧?但我觉得,仅仅是我个人觉得,这些年,你和她最开心的时候还是你们在一起的那一年多。”

  子翔笑了笑,刘达航也不知道他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刘达航没有打给朋羊,直接打给了朋老师,朋老师在电话里只想了一会儿就答应下来。

  “那咱先不告诉阿咩?”刘达航试着问朋老师。

  朋老师说行。

  此刻,王老师看向朋老师。朋老师在犹豫。

  喻子翔朝朋羊父母一笑,“我希望见到她的时候带给她。”

  朋老师和

  王老师互看一眼,这回他们一起点了头。

  “谢谢你们相信我。”喻子翔很诚恳。然后,朋老师拉了拉刘达航,“我们出去喝点?”

  刘达航看着朋老师的眼睛,反应过来,机灵地说,“没问题,叔叔。”

  喻子翔看了看那二人,他们已经出去了。王老师还在。

  王老师坐到了钢琴边。

  小月亮们和父母长得不算特别像,但又明显能看到她身上她父母的影子。喻子翔拿着书,环视着她的房间。

  “子翔,你也坐吧。”王老师有点生硬地说。他们夫妻对喻子翔自然不陌生,可的确是第一次见到。就在他来之前,他们才在电视上看了他的访谈节目。

  喻子翔没坐,他走到钢琴边,淡笑着跟王老师说话,“她跟我说过她小时候弹钢琴的事。”他面前这架钢琴很旧,应该就是她小时候的。她父母也把她的东西都搬到了新房子里。她的房间一尘不染,摆放着她成长的痕迹。

  王老师想起朋羊小时候的事,笑着叹道,“她一开始很不情愿……”

  “我妹妹小时候也是。”喻子翔想起安妮塔小时候的模样,想必小月亮们也曾撅过嘴,抹过眼泪。

  王老师笑着点头,“有一回,她一边哭一边说她手指疼,她爸爸就在旁边训她,让她别装病,别假哭。小孩子一听这些话,就更委屈了。他爸不许她哭,坐到身边跟她说,小时候吃点苦,培养有一个两个兴趣爱好,长大了终身受益……当父母的总喜欢这么跟孩子说。他爸还说,你现在年纪小,委屈了难过了,哭就完了,可等你长大了,你会发现委屈了难过了,也不一定哭得出来。而如果你还有更多的情绪想要表达和宣泄,那你会感谢你学过的钢琴,读过的书。又说什么世界是黑灰白的……她爸爸那天喝了点酒,话多一些。我就说,少说几句,跟她说这个她也听不懂。但是,小羊自那以后好像慢慢喜欢上了音乐。”

  难怪她说她早已不“恨”她的父母。她父母做的一些事跟他父母是一样的。喻子翔想。劳伦斯和安妮塔对丹尼的一些期许也无非如此。

  “我们教育有很多不周到的地方,她小时候不太快乐,长大了,跟我们也不太亲。

  我和她爸后来都反思过。”王老师说着站了起来。

  喻子翔看到王老师打开了书桌的一个抽屉,她拿出了什么东西。

  王老师转过身,喻子翔看到了王老师手中的金色项链和金色耳钉,都是他送给她的。

  “她今年过年回来把这些留在了家里。耳钉我们不认识,但项链我们在新闻上见过,是你送给她的。”王老师把耳钉和项链给喻子翔递了过去。

  那是二月份的时候。格莱美之后,她和乔-斯文森的订婚消息传出没多久,他和黛布拉-汉密尔顿订婚的消息也传得沸沸扬扬。

  “如果你见到她,都带给她吧。”王老师笑着叹了口气,“她可能会生我们的气,怪我们多管闲事,干涉她的生活。但我和她爸商量过后……”王老师没再往下说,她走出了房间。

  这是他们也想见见子翔的缘由。他们不知道那对朋羊到底是重要还是已经不重要了。也许朋羊自己也不知道,所以把那些留在了家里。

  喻子翔坐在钢琴边,他从书页里拿出那张她十九岁的照片。八年前的夏天,他哥就是对这张照片一见钟情的。

  他是真的很想见到她。

  世界各地,伦敦、洛杉矶、北京、上海……到处都是她的演唱会海报,她的香水广告,她的杂志封面……

  到处都在放她的歌。

  人们总在谈论她,她身边的男人换了又换,就像他身边的女人一样。

  对他而言,过回从前的生活一点也不难,他从来不讨厌他的生活。但他无法再尽情享受,就像他腿上、脚上有大大小小的疤痕,他的心里多了小月亮们。谁也不是从前的谁,谁也不是现在的谁,人们活在每一个下一秒。

  他真的很想再见到她。

  他们已经三年零一个月没见过了。

  “既然这个牧场不是你的退休计划,那你有没有什么退休计划?”朋羊站在烤架边翻着羊排好奇地问道。

  “你八年前说我是中年危机,现在又问我退休计划。”喻子延手中也拿着一个烧烤夹,看了看朋羊。

  朋羊被他看得想笑。她连忙“安慰”他。“我没有觉得你老,但你的确比我大十五岁。我才二十八岁,我就想过我的退休计划。”

  “你的退休计划是什

  么?”

  “在维加斯驻唱。人们去沙漠里的绿洲,只是为了看我的演唱会。”

  “你的确喜欢维加斯。”

  “有人说过维加斯是我辉煌的起点,我希望终点也在那里。但也不一定,也许三五十年后,世界上最好的秀去到了上海、东京、巴黎。”“他说的?”

  “嗯。”

  喻子延重新对着一堆肉,他耸耸肩,“我有一个朋友……”

  “噢——你有一个朋友……”朋羊拖长了音。

  “听不听故事?”

  “你给安妮塔讲过故事吗?”

  “我买过一本厚厚的故事书。”

  “真敷衍。”

  “我敷衍?你不会想知道子翔给安妮塔讲的都是什么……”

  “安妮塔跟我说过一回,她说是儿童虐待。但我觉得照着故事书读,也很虐待。”

  “我不虐待你。还听吗?”

  “说吧。”

  “那个朋友跟我是同行,比我大二十岁。大概就是二十年前,他在我这个年纪,辞去了工作,去西班牙的一个海边小镇上买了一家酒吧。他调的鸡尾酒很好喝。那是Facebook的时代。他每晚都会给一个客人免单,只要那位客人答应让他拍一张照片放在他酒吧的Facebook主页上。”

  “哇哦,你这个朋友挺罗曼蒂克的。而且,很会做生意。这个时代同样有用。”

  喻子延给烤肉翻面,“他两年后猝死。他Facebook主页上的最后一张照片是一对去西班牙度蜜月的美国恋人。”他说完抬起头。

  朋羊没预料到这个结局。她说:“真遗憾。”喻子延的这位朋友,辞去银行家的工作原本应该是想要享受人生的。

  喻子延盯着烤架,炭火很旺盛。他说:“至少他过了两年想要的生活。但谁知道呢?我另外一个朋友……”

  朋羊苦笑,“希望你这一位朋友幸运一点。”

  “放心,他很幸运。他最近在牛津买了块地,准备盖房子。”

  “……李奥?”

  “这么明显?”喻子延开着玩笑。

  朋羊笑着瞪他,“一点都不明显,是我聪明。他辞职了?”

  “一个月前。他的退休计划是当一个半职业的拳击运动员和教练,以及在牛津盖……准确地说是盖庄园。他遇到了他想共度一生的女人。”

  “果然很幸运。”朋羊放

  下烧烤夹,走到桌边拿起冰啤酒,背对着喻子延问,“不考虑猝死,哪个退休计划你更喜欢?”

  “你觉得我想认识来自世界各地的旅人?”喻子延问。

  “你连二手资料都不读,我不觉得你想认识世界各地的旅人。”朋羊回了回头,喻子延的背影有点孤独,但很坚定,“我知道了,你打算照抄李奥。你会在剑桥买块地,盖房子。但你肯定不想当半职业运动员和当拳击教练。”

  “你真聪明。”喻子延把烤肉夹到了盘中,走到了桌边,“我在诺丁山的公寓,前房主是个在那里住了多年的演员,她退休后卖掉了公寓,搬去了佛罗里达。我如果退休,不想离开英国。剑桥很好,我很喜欢。但还早,我没厌倦我目前的工作和生活。”

  “剑桥很美。”朋羊想起那张网球场的照片。子延又不是孤独的,她想,他有李奥那么有趣的朋友。世界在他们眼中,是黑灰白的,也是五彩斑斓的。

  “你真的会自己亲手盖房子?”朋羊异常认真地问。

  “我会亲自设计。”喻子延眉间闪过得意,但他的笑清淡,“我喜欢画画。”他画了很多她,很多很多。这件事倒是可以像好莱坞电影里演得那样,不必让女主角知道。他想起什么来,补充道,“噢,还有揍子翔。”

  朋羊一口啤酒喷了出来。

  真的喷了出来。

  喻子延一定没听过一个中文笑话叫吃饭睡觉揍谁谁。喻子翔显然也没听过。

  喻子延给她递了张纸巾。她看向他,他脸上的笑容很柔软。他看上去依然性感、自信、从容,一如初见。

  朋羊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喻子延已经不在牧场。

  他给她留了张便签。便签上有淡淡的墨香。

  他写的汉字,他的汉字写得很好看。

  【我辞职了,无论是当你的保镖还是司机。所以打电话让特伦特来接你。

  介于我度过了一段很愉快的时光,你不用支付我薪水。

  厨房有咖啡,我给你做了早餐。

  希望你在温布利一切顺利。

  我知道你会的。

  期待再见。

  他总说你是littleliar,你的确是。

  ——子延】

  伦敦,温布利球场。

  盛夏的阳光照在北半球偌大球场的草

  皮上。

  这是朋羊世界巡演的最后一站,也是她人生迄今为止最大型的一场演唱会。

  门票卖出了差不多十万张。

  明晚,将会有十万人来看她的演唱会。

  朋羊感到有点紧张。即便距离演唱会开始还有二十四小时,她依然紧张。她已经很久没有因为一场演出这么紧张过了。

  Rus和Rose都安慰她说,紧张很正常。

  Rose给足总杯决赛做过开场演唱,算是在接近九万人面前唱过。但严格来说,那些人又不是冲着她去的,兴许她唱的时候,一半的人根本没认真听。

  Rus早年的大型小型演出虽然场场爆满,似乎也没有经历过十万人的演唱会。

  此外,有几位在温布利开过唱的传奇歌手跟朋羊聊了几句感受。经年之后,他们也仍然感叹不已。

  “噢温布利,十万人,我打赌你永远不会忘记。享受你的秀。”他们都那么说。

  实际上,BN非常重视这一场收官演出,这也是BN历史上筹划过的最大型的演出之一。

  朋羊从球员通道走出来,抬起头,环视着九万红色的空座。明晚,这里会坐满人,还有一部分站着。

  她跟琳达和麦吉说想过来看看的时候,她们以为她想彩排,再走一次过场。

  “台子基本搭好了,可以试试。”琳达说。

  “你不用,妹子,你都准备好了,明天上去唱就行。”麦吉手一挥,对朋羊的信心更甚于朋羊自己。

  朋羊说她就是想去看看,中考高考还要熟悉考场呢。麦吉是听不懂熟悉考场的,但事情总有相似性。

  温布利内部虽然已经基本搭好了演唱会设施,但白天依然开放游览参观。不过朋羊到的时间已经过了傍晚七点,游览时间过了,她不至于遇到游客。

  朋羊往前走了几步,抬头去看天空。

  蓝白天空,阳光还未隐去,恢弘的温布利上空有一弯虹桥。这是温布利的标志。隔得很远很远都能看见这一弯虹桥。

  虹桥下方是精心修剪维护过的翠绿球场。

  一个月前,切尔西在这里拿到了2028-2029赛季的欧冠冠军。

  他在这里带领切尔西捧起了俱乐部历史上第二座欧冠奖杯。

  他在三十三岁到来的时候,实现了他加盟切尔西的终极梦想。

  她看了那场

  比赛的直播。他没有进球,但在比赛快要结束的时候,他用一次完美的铲断把对手的单刀破坏掉。当他起身时,完场哨随之响起,蓝衣的球员纷纷冲向他,而他宛如一座睥睨世界的雕像。

  所以他被称为人生赢家。他总是赢,虽然也输过,但总是赢。

  她为他感到高兴。

  她知道他最近在中国,爬了长城,跟何靖岚一起参加了访谈,为中国足球助威加油。他参加了很多活动。其中一个活动,航月也是合作方。牛大王见到他应该很高兴。

  而一个月后的现在,她也要在温布利实现她人生的又一个梦想了。

  他们分开三年多,各自都过得很好很好。她相信未来也会如此。

  朋羊往前走了几步,但离草皮始终有一点距离。

  他跟她说过,专业足球场的草皮对于干足球这一行的人来说是很神圣的,从足球教练到草坪管理员都极其重视,除了维护成本高昂、关乎比赛质量,更重要的是,这是他们厮杀的战场,更是他们从小到大的梦想。就在这个100*100的绿茵上。它很小,它也很大。

  朋羊蹲下摸了摸精心修剪过的草叶,软度适中,还有点湿润,想必刚洒过一次水。

  她低头笑了笑,站了起来。准备回去了。

  她转过身,往球员通道内走。

  在她的视觉里,恍惚有个模糊的人影正从左边看台往下移动。

  她没去看,但她的心跳莫名加快了。她的步伐也在加快。

  她就要进到球员通道里,一个声音把她叫住。

  天然的海浪声,从天堂来,从地狱来,从她梦里来。

  “Hi,littleliar.”

  第一千零一个,永恒的那一个。

  2026年6月7日是英格兰国家队在美加墨世界杯前最后一次放假。

  那天,也是喻子翔三十岁的生日。

  他离开英格兰在东海岸的驻地,去了附近的一家豪华酒店。

  朋羊在酒店房间里等她。

  两人缠绵了几个小时。

  朋羊忽然想起来,她还没有送他一条新的金链子。

  她趴在他身上,提了这件事,承诺跟他的三十岁生日礼物一起补给他。

  喻子翔的注意力在她光滑的皮肤上,在她完美的曲线上。

  他随口说了句,“不要紧,已经丢了,算了吧。”

  沉

  暗的情-欲的房间因为这句话寂静了许久。

  “是不是有什么变了?”她尝试问道,嗓音沙哑颤抖。“什么变了?”他反问道,眼里依旧布满欲望。

  而当他的眼睛触到她的,欲望消退,他也皱起了眉。

  那是他们在一起的第十七个月,他们从来没吵过架,一直都非常甜蜜。

  他们也没有谈论过未来,没有必要。

  但有什么变了。

  从100分变成99分,人们一般意识不到。从100分变成95分,是可以意识到的。

  在一个童话故事里,王子怎么能少爱公主哪怕一分呢,明明应该每天都增加一分,明明应该越了解越相爱……

  只是,喻子翔从来都不是王子,她也不是公主。

  真正的纯粹的罗曼蒂克的爱情曲线也并非如此。

  它可能更像一个不一定是等腰的但绝无可能是直角的梯形。

  爬坡,到达巅峰,巅峰长短因人而异,然后开始走下坡路。

  那是童话爱情跌入神坛的时刻。

  那5分可能还会继续扩张下去,在很多爱侣恋人之间,如果是稳定的情感关系,那5分可能早已变成陪伴需要,变成习惯,变成亲情友情,以至于许下一生的承诺……

  朋羊起身,穿衣服。

  他们那么了解彼此,也都那么骄傲,有些话根本不需要说出来。

  他不会指责她没有安全感、无理取闹,因为他不会欺骗他自己。

  她也不会假装这件事不存在,因为她也不会欺骗她自己。

  没有比这更让人心碎的分手理由。

  不是什么不可抗力,不是什么苦衷,那有时候都是没那么爱的借口。

  也没有任何戏剧,没有任何的第三者,那有时候只是没那么爱的结果,而不是缘由。

  “我想不到怎么解决这件事。”她穿好衣服跟他说。灵魂出窍。“我不希望影响你接下来的比赛。”

  喻子翔看着她。看了很久。“我也想不到。我尊重你的决定。”他沉稳地说,“别担心我,我不会让任何事影响我的比赛。”

  她点点头。

  有些讽刺。他又很成熟地说:“如果我们想到了怎么解决,给彼此打电话。”

  她点点头。

  那之后他们仍然面对面坐了很久。

  她不舍得离开他,心如刀绞,一块肌肉都

  动弹不了。但她也哭不出来。她能感到周身发冷,或许是因为炽热的身体正在凉下来,或许是因为冷气开得太大了。

  她要为了少掉的那5分,扔掉剩余的95分,什么人这么愚蠢?

  他必然还是爱她的,很爱很爱,但他的爱在走下坡路。

  他可能也有点恐慌,他可能也没想到这个下午会是这样。

  他过来吻她,她没拒绝。

  他吻了又吻,也在犹豫。

  终于,他离开她的唇,问了她一个问题。

  是那个问题,让她下定决心离开房间。“Moons,你一直没有把三只哈士奇带去伦敦,为什么?”

  她回答不了。她发现她回答不了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

  他很早以前说的那句话是对的,他们可能永远不够成熟,他们都不是稳定态。

  朋羊不知道是不是任何分手都不可能只是一方的“错”。

  但至少那一次,他们都有问题。

  她同样需要时间想明白他的那个问题。

  只是那时候,他们或许都没想到这一分别就是三年零一个月。

  他们再也没有联系过彼此。

  她让麦吉和琳达小心避开所有他参与的活动,她没做好准备再见到他。

  她相信,在一段不算短的时间内,他让史蒂夫干了同样的事。

  朋羊站定在了温布利的球员通道外。阳光洒在她身后的球场,把她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她闭了闭眼,听到他缓缓靠近的声响。她脑中是他现在的模样。但很朦胧,因为那不是真实的、具体的。她只在照片上见过。她无法真正具象地描绘出来。

  三年零一个月过去了。他现在三十三岁。她现在二十八岁。

  这三年,他经历了一次世界杯一次欧洲杯,英格兰都未能卫冕成功。他还经历了几次伤病,包括让他休养近半年的那一次。2026的夏天之后,他再也没有拿到英超冠军。但他在欧冠的最高舞台上,跌跌撞撞,屡败屡战,终于在一个月前捧起了那座银色的奖杯。以队长的身份。

  这三年,她发了两张专辑,都是白金唱片,她又有了多首脍炙人口的热单,她开了超过三十场演唱会,足迹遍布世界各地。《GOATⅢ》在今年的格莱美上仍然没有斩获“最佳说唱专辑”,但很多人称她是无

  冕女皇。而且那晚她也没有空手而归,她拿到了一个格莱美(最佳说唱歌曲)。

  如果这三年果真这么短暂,又或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他和她身边都换了很多人。

  另外,虽然她彻底离开了足球场,但她和他的各种传闻,还有她和吉安卡洛、皮埃尔的约会、和好等等假消息总是隔段时间就会有。

  不为人知的事实是,朋羊这三年的确见过吉安卡洛,见过皮埃尔,还偶遇过他的好几个好朋友。她一年至少碰到一次AY。最近,她还见到了喻子延。但就是没有见过他。

  朋羊睁开了眼。她感觉到他停了下来,就在她身后。不远,也不算近。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心跳那么快。她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像是回到了三年零一个月前的那个下午。她动弹不得,浑身发冷,起了鸡皮疙瘩。这一回不是因为冷气,而是穿堂风吹过。她闻到了她非常非常熟悉的味道,她知道这只属于他。

  阳光照在她的背影上,仿佛日光正盛,这是伦敦夏日傍晚的错觉。实际日光正在消逝。

  几分钟前,喻子翔坐在温布利的低层看台上看手机。他在看她的Instagram主页。当他抬起头,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上一次有这样的幻觉是一年前在洛杉矶。

  去年夏天,他出院后就在洛杉矶度假和复健。他没有计划专门去找她,他知道皮埃尔那么干了。但他心里隐隐期待着一场不期而遇。或是在风和日丽的山道上,或是在一个华美的晚间派对上。

  那时候他们已经分手两年。他想着如今他们身边都有了新的约会对象,就算碰到也不会尴尬,他们可以坐下来随便聊一聊近况。他会开个自己受伤和英格兰输掉决赛的玩笑,也会夸几句《GOATⅡ》,问问《GOATⅢ》的情况。

  总之他想见到她,不用太正式,最好轻轻松松的。他们曾经在彼此生命中扮演着那么重要的角色,他不希望他们永远没有联系,哪怕新年时说一声新年快乐。

  后来,在一个著名演员的生日派对上,拄着拐杖的他和米拉一起去参加的,他几乎见到了她,几乎。

  他一走进派对,就看到那个淡紫的侧影在泳池边上。他看不清她的侧脸,被一个男人宽厚的肩

  膀挡住了。但他知道那就是她,魂牵梦绕的身影怎么可能认错。他可以看到她左耳边别了朵白色的花儿,十分可爱。他认为那是栀子花,他都能想像馥郁的香味在她垂下的发丝上,在她柔软的脖颈间。可彼时她在一个非常高大强壮的男人怀里,是那个NFL的跑卫。

  他和她之间隔着重重人群,隔着落地窗。他松开米拉的手,想走近一些,他还来不及思考要不要过去打招呼。而当他说着“Excuseme”推开挡在他去路上的大家伙,那个淡紫色的侧影已经不见。

  米拉重新拉住他的手,问他看到谁了。他依然环顾着整个派对,但他目光所及之处都没有她。她彻底消失了,就像刚才那一瞥是他的幻觉。

  喻子翔之后知道那不是自己的幻觉。他在派对上碰到了Rus和乔-斯文森。乔说她之前在,现在应该已经跟男朋友离开了。Rus撇着嘴开了个玩笑,“也许她知道了你也在这里。”

  但那不是一个玩笑,是事实。

  他于是知道,小月亮们不想见到他。不想见就不想见吧。他没必要强人所难,也让自己难堪。

  那一段时间,因为欧洲杯的遗憾和他自己的伤病,他略微有点消沉。他认真复健认真休假,他只希望赶紧回到赛场。他已经三十二岁,他的每一个赛季都弥足珍贵。

  当他在LA结束休假,转而去巴塞罗那进行下一阶段的复健时,他也结束了跟米拉短暂的恋情。

  他回到伦敦,小月亮们发了第四张专辑。

  他听到了《GOATⅢ》里的最后一首歌,那是唯一的一首全中文歌曲,叫《致我孤独的小王子》。

  他没有去认为那是写给哪个具体的“小王子”的,但他知道,那首歌,她希望他听到,她希望他听到后,心情会好一些。她不是一点都不在乎他,她不是。

  没过多久,伴随着她新专辑的宣传期,她身边的男人又换了,这一次是乔-斯文森。她和乔正式公开在一起了。

  他也在欧洲杯之后跟一个女人熟络起来。

  喻子翔很早就认识本杰明的妹妹黛布拉。一直以来,他总会在英格兰比赛的赛后见到黛布拉。只不过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黛布拉对英格兰队的所有球员而言,就是个小女孩儿。可是小女孩

  儿总是会长大的。二十三岁的黛布拉漂亮、风趣、可爱,一切进展的都很顺利。

  再后来,报纸上都在写她和乔订婚了。

  黛布拉问他:“你要不要跟我求婚呢?你瞧,坏男孩儿最后总是跟好女孩儿在一起了。总是。比如劳伦斯和你妹妹。”(Abadboyalwaysendsupwithagoodgirl,always.)

  他不讨厌黛布拉,不讨厌“好女孩儿”,但他讨厌那个“always”。

  他和黛布拉无声无息地分了手,乔有了未婚妻,未婚妻不是她。

  在他捧起欧冠奖杯的那个夜晚,他想起皮埃尔在拿到他第一个世界足球先生的夜晚时说的话。那几乎是一个完美的夜晚。几乎。

  或许,那是他非去一趟中国不可的缘由。他终于有时间,有意愿,仔细想一想三年前没有解决的那个问题。

  他今天来温布利没有期许见到她,他今天来温布利是因为他明天不会来。他不想以前男友的身份来看她的演唱会,她的演唱会上出现过太多次她的前男友和绯闻男友们了。

  他原本想明晚她演唱会结束以后,给她打个电话恭喜她,也问问她,是否愿意跟他见一面。

  然而,她就这样出现了。

  她穿着一身粉色出现了。

  准确地说是浅粉白边的短T,深粉的运动裤,和更深一点的粉色运动鞋。

  多么有趣,这就像是他想像出来的一样。

  她头发不长,散在肩头和肩后,左耳上戴了一只很大的金色圆环。圈走了所有的日光,全都聚焦在她身上。

  不过,他没有看清她的脸。

  她已经从蹲下的状态变成了起身往球员通道走。

  他连忙起身,向她那边移动。她可能看到了他,可能没有,她走得飞快。

  他在她快走进球员通道之前叫住了她。

  她就那么真实地站在他面前。

  她好像瘦了一点点,他是从她露出的胳膊觉出来的。在她这里,他总是会注意到一些奇特的部位。这一次是胳膊。他顺着往下看,她的手腕细细的,右手上绑了一根可爱的黑色的细绳,上面的碎钻反着光,莫名诡谲,与她相衬。她的手指细细长长,指甲干干净净。

  他记得一分钟前他抬头看到她的第一反应是她为什么那么迷人,那么令人印象深刻,那么令人难以抗拒。他试图描绘

  出她的轮廓,有她身上香味的帮助,他很快描绘出来。那半秒,他在脑中为她画完了一幅画。

  同一时刻,她回过了头,“Hithere.”她歪了歪头说。声音低缓,音调上扬。

  他盯着她一动一动的玫瑰色的嘴唇,捕捉到她一边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这是他所熟悉的。有时候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他脸上他总会想起她在他耳畔或是唇边跟他这么说,there的发音过程,舌尖轻碰牙齿,挑逗、拨动着他的神经。她知道,她也记得。

  他眼睑上提的过程,他们的目光相遇了。

  你会不会第二次对同一个人一见钟情?不,不是那样的。

  Once,forall.

  刹那永恒,万劫不复。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莎士比亚?”

  朋羊听到身边的男人突兀地问。她有点诧异,侧脸看他。

  三年零一个月过去,他其实,没怎么变。但也变了。

  他变黑了一点,可能是夏季的原因,可能是在北京和上海晒的;

  他比三年前稍微瘦一点,这个她知道,他控制了肌肉量;

  他头发很短,乌鸦一样黑,像是最近才剪过,这只是她的猜测;

  他的眼睛,也许是日光的原因,半眯着,有了弧度,依然锐利,带着她所熟悉的促狭狡猾。

  “你笑什么?”她皱了点眉,问出来的时候也笑了出来。

  喻子翔嘴边笑意更浓。他打破了与她的对视,看向偌大的空旷的球场说:“我喜欢你盯着我看。”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压着音调,语气里有她同样熟悉的自鸣得意和……情-欲。

  “因为……六年前我在广州跟你说过原因。”他继续说着,转了转头,朝她笑,“Littleliar,你打算否认吗?”

  他说的话明明是平常,却像是已经把她扒光了。她面红耳赤,屏住了呼吸一秒。

  他们坐在温布利的下层看台,九万个红色空座,只有他们占据两席。

  日光落到了温布利棚顶的后方。

  白色虹桥之上,天空湛蓝。

  朋羊垂眼咬着下唇,咳嗽一声。“你为什么不喜欢莎士比亚?”她抬眼问他,声音正经。

  “你知道你总得回答我那个问题的。”他轻轻笑着盯着她说。他黑色的眼睛亮亮的,一如既往的自信,“我先回答

  你的问题。”

  喻子翔双手交握住,望着翠绿的草地,开始说,“我小时候不算很好看的那种小孩儿,也不算高,反正不算出众……”他低了低头,声音轻松含带笑意,“学校里排演莎士比亚戏剧,我总是演一个无关痛痒的角色,或者负责逗笑别人……你说我是喜剧演员没说错。我们都知道莎士比亚的喜剧同样著名。演喜剧的话,我就很擅长了,我不讨厌这个,我会收获很多掌声和笑声。我喜欢大家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不过,排莎士比亚的戏剧还有一个坏处,我踢球的时间会变少。所以总体来说,我不喜欢莎士比亚。”

  他说的过程,自己一直在笑,他说完看向她,他看到她也在笑。

  气氛跟这个祥和美丽的夏日傍晚有些像。这不是朋羊想像中的重逢场景。她抬起下巴看向落日的方向,球场后隐约的光,跟她的梦境有点相似。

  似乎不赖。

  “我以为是多么高深的理由,原来是这样。”朋羊笑着瞥了男人一眼。

  他也看着那个方向,注意力在温布利的看台上,也在她的下巴上。“这个理由不充分么?”

  “太充分了。”朋羊笑道,“你小时候挺可爱的。”她想起他加盟切尔西时的童年照片。“长大了……确实更好看。”她说着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扩大,他用唇语暧昧地跟她是谢谢。

  她转开眼,听到他说:“我觉得很幸运,或许小时候没那么出众让我变成了一个更有趣的人。”

  她再看他,带了一点笑意反问道:“我小时候就很好看,所以我很无趣?”

  “我没有这么说,不要给我挖陷阱。你总爱这么干,芭比。”

  “芭比?”

  “我故意的。”他的膝盖碰了碰她的膝盖。一来一去,两人还是笑。他这一碰,朋羊缩了一下。

  她像刚才没发生什么似的说:“可我小时候性格不好,不合群。我那时候总是一个人。不过,独处给了我很多时间去做我感兴趣的事。”她看着天空,耸耸肩,“我猜这算我们的一个共同点。因为一个看上去有点糟糕的事情,长大后收获了意想不到的。我也觉得我很幸运。”

  “我们都很幸运。”喻子翔低声道,“其实还有一个

  原因。无论是莎士比亚,我是说英语文学,还是数学、绘画、中文、法语……喻子延都可以轻而易举做到最好,有一个很优秀的哥哥,一开始很自豪,但逐渐也会有压力。所幸我很快知道我的所有天赋都在足球上。”

  朋羊扭头看喻子翔,喻子翔也看着她。

  她于是知道他知道她和喻子延在澳洲的事情。

  “他告诉你的?”她笑着问,眼线张扬自在。

  喻子翔点着下巴。“他妈的吓死我了,他又给我打电话。而且,他他妈的从来不管我跟他在不在一个时区。他一定没告诉你,今年我又赢了他,三连冠。”他浮夸地说,“他说你是个小骗子,他说我是个幸运的小混蛋,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我们听上去像雌雄大盗。”

  朋羊笑出了声,她的手碰了碰自己的鼻尖,“子延真这么说?但我觉得听上去我们不像什么雌雄大盗,更像……盖里奇会喜欢的两个愚蠢的盗贼。”

  “Ah,我更喜欢你的说法。”喻子翔附议以后,笑着叹道,“太愚蠢了。三年零一个月都没碰上。我认为你应该负更大的责任。”

  朋羊看着他的笑眼。他总是可以把什么都拿出来说笑。她了解了习惯后,其实很喜欢他这一点。那需要很旺盛的生命力,很强大的感染力。但他的玩笑也不只是玩笑。他脸上的笑并没有那么畅快,他漆黑的眼眸里甚至有点哀伤。他穿着简简单单的白T恤黑牛仔裤,脖子上什么都没带。

  “去年夏天,在那个派对上,你看到我了么?”他直视着她的双瞳问道。

  “有个朋友看到了米拉,他说你们到了……”朋羊没有躲开他的目光。

  “所以你溜的飞快,我是强盗吗?你承认吧,你有个TARDIS。”

  朋羊就笑,顾不上说话。

  喻子翔看着她笑,但他发觉他们之间的平和是虚假的,也并不是他想要的。

  “你为什么在这里?”她止住笑问。

  “想看看你明天开演唱会的地方。”他很自然地说。

  “……你对这里不是很熟悉了么?”

  “是的,但不一样。明晚十万人来到这里,只为了看你一个人。你知道通常情况下,这里只有九万人,而且他们来到这里是为了看二十二个人争一个球。”他调侃着。

  朋羊感到他情绪似乎有点变了。

  “其实是一样的,对他们来说,都是生活的一部分,也是高于生活的一点东西。对我们来说,是……”朋羊也看向球场,两个白色的球门已经被搬走了。她一时找寻不到一个合适的词。

  “挚爱、激情、梦想?”他接道。

  她想了下,点点头,看着他问,“……你明晚不来吗?”

  “你希望我来吗?”他也看着她问。

  朋羊没说话。

  两人都沉默起来。

  又都同时开口。

  “你……”

  “你……”

  他们对视着,朋羊先说话,“你想问什么?”

  “你真的订过婚?”

  “两个小时。你呢?”

  “没有。”喻子翔一顿,“你赢了。”他声音不寻常,人已经站了起来。

  很多他想说的话,他想问的问题,他都没说,也没问。他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这个答案比他想象中的最糟糕的那个好太多了。但他一想到她答应过别人的求婚,就让他无法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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